聊白

谁来剪月光 09 刺（本故事纯属CPN虚构）

6月17日起，兔区的一座黑楼，愈来愈甚嚣尘上，楼里疯舞肖战重庆林志玲、营业笑容、绿茶人设，举了ABC三个例子，一如既往的可笑至极，一如既往的舞得一众焚姐姐畅快淋漓，整座楼朝舞黄的方向发展，污言秽语夹着恶意与意淫，一页一页地嚣闹。

临时助理巫慧一是个刚入行的，爬楼爬得满脸怒气，被肖战看到了。

肖战心里多少有数。

他拿过巫慧一的手机，用讲评书的语气夸张地、大声地朗读巫慧一在爬的楼，“……勾引弟弟们，搞的弟弟们都围着他转，狐狸精！”读得笑崩，揉了揉一脸惶急的小助理的后脑勺。

……

最初的时候，肖战也曾无比的不解，想告诉所有人我不是这样的！

有一次，站在桥上，桥下有向各个方向穿梭的车辆，肖战站在那里，感到时空同时流逝而去，恍然一瞬，有想要跳进时空中的冲动——

肖战最终只是呆了呆。

后来，慢慢就习惯了，他们说他们的。

只是心疼粉丝。

肖战对外说，给粉丝取名小飞侠，是因为他喜欢小飞侠身上不服输的、拼搏向上的精神，实际上，是因为彼得·潘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，无需担忧成年人的责任和义务，可以永远天真地活着。肖战希望自己还是追星孩子们的美梦时，这个梦可以尽量美好。

肖战舍不得小姑娘们为了维护自己，哭得两眼通红。

但偏偏黑粉总喜欢咬上来，不论肖战做出什么反应，都是错的，回应就会让话题纠缠着越滚越大，不回应会被骂没有担当，告诉粉丝别吵了等于否认粉丝红着眼睛吵架吵了那么久的真心，安抚粉丝又要被骂媚粉……

肖战有时候会想，还好自己不红。

肖战明白，艺人最重要的，是拿作品说话。

试戏《狼殿下》时，肖战试了好几个角色，去威胁别人的赏金猎人、哥哥被斩首的皇子……最终，拿下四番角色疾冲时，肖战简直难以置信。为了更好地贴近角色，肖战甚至去体验疾冲的生活，睡了好长时间的帐篷。

揣摩学习、研究剧本、上表演课……每天下了戏，无论多累，多晚，肖战都要写今天的表演心得：记录今天学到的，今天做到的，今天没做到的，下次想要做到的……

可并不是努力就能做得好。

在香格里拉拍摄时，昼夜温差如同经历四季，冷的时候，风像冰刀一样，刮得人站不稳，肖战要拍一场哭戏，他顶着紫外线过敏肿得像灯泡一样的眼睛，死活哭不出来，周围全是工作人员，大家都等着，肖战掐自己，没用，他就是哭不出来。

那天晚上，肖战躺在帐篷里，妆也不卸，盯着棚顶看了20分钟，他不断地问自己，真的适合当一个演员吗？

许杰辉老师带着一瓶高粱酒来找肖战，让肖战喝点酒放松下。

肖战喝了，喝得迷迷糊糊的。

许老师让他演疾冲的那场哭戏，肖战不知道怎么的，真的就哭出来了，他听见许老师对他说“对，就是这样！”“这不是很好嘛？”“放松演，放松演就演得好！”

肖战想记住这种演戏的感觉，他对着电脑敲字，敲着敲着，眼泪掉下来。

后来还有许多许多个夜晚，肖战躺在帐篷里、躺在床上，盯着棚顶、天花板问自己：

‘真的适合当一个演员吗？’

然后第二天肖战更努力地、想办法地去达到导演的要求。

剧组的演员、工作人员，都很好，李沁、郭书瑶、王大陆、辛芷蕾……许杰辉老师、陈玉珊……渐渐地，肖战有时候会恍惚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肖战，还是疾冲，属于肖战的种种心情，也像一滴水，缓慢地蒸发着。

肖战像被雕刻琢磨着的原石。

有些粉丝却是不懂的。

粉丝们更关心肖战的眼睛发炎得厉害，肖战被晒伤了，整张脸都不好了。

肖战便在视频周记里安抚她们：“眼睛有点发炎，不过，我会调整过来的，期待下一次相见。”“我现在脸红红的，我就是要用这个特效，为什么，因为我今天感觉要被晒伤了，因为我今天脸好红，好烫，对，我就要用这个特效怎么样？！”

……

“不过忙一点，也总比闲着好吧，对吧？”

“沁沁啊，大陆啊，非常照顾我。”

“今天沁超级嫌弃我，怎么可以这样，就是没见过雪嘛，反正，就是蛮漂亮的，也很难在四月见到下那么大的雪。”

“我要学习了，继续，为明天准备。”

5月底离开香格里拉，肖战整颗浸泡在疾冲这个角色里的心，感到一种空灵的、自在的东西，仿佛终于算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了，又仿佛这些年一直有些沉重的灵魂，变得轻。经幡和蓝天在肖战的视线中展开，肖战去看一株据说最高的、离天空最近的古树，透过枝叶的缝隙凝视阳光，许愿自己在乎的人，都好好的。

端午节、儿童节接踵而至，肖战一边续拍着《斗破苍穹》（《狼殿下》与《斗破苍穹》都是新丽的戏，间隔拍摄），一边送给大家他真挚的祝福。

网络上的流言蜚语，肖战不在乎。

可肖战的心，终究还是在2017年的6月，丢了宁静。

眼药水。

满天星。

王一博怔怔的，嘴角向下的样子。

……

肖战恍惚记得，15岁那年的春天，班主任组织郊游，回荡在春日天幕下的明亮的叫声、凌乱的轻快的脚步、一张又一张红扑扑的唇角上扬的童真面庞……明快、雀跃、璀璨，又天真。自己被同学追着撒腿飞奔，撞上郑笑笑。

郑笑笑的面庞是仰起的——微小的、让肖战直觉意识到一种伤心的角度，仿佛电视剧里演的，正有沉默的雪无声地落在郑笑笑的肩上那样。

肖战心中可乐般溢出滋滋作响的泡沫的快乐凝固了。

肖战想知道郑笑笑怎么了，郑笑笑不说话。

后来，肖战读到这样一句话：“在稠人广众之中，感得的那种孤独，比一个人在冷清的地方，感得的那种孤独，还更难受。”

渐渐长大，肖战知道了，郑笑笑喜欢女孩子。

后来遇见王奕枫，肖战从他身上感受到和郑笑笑类似的孤独感。所以，王奕枫明明很流畅地与如来交流着，肖战却真的信他就是有自闭症，有自闭症的孩子，是星星的孩子，语言对他们来说比较难，如果可以，尽可能用直观的东西来表达。肖战画了许多幅油画，拍照片，发给王奕枫。

后来查到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人在语言上毫无障碍，只是很容易被误诊为自闭症，梵高、爱因斯坦……都有这样的症状，肖战便临摹了《花瓶中的三朵向日葵》，肖战和王奕枫开玩笑说，如果十年之后，都还没有见面，肖战就办一个画展。

在肖战感到难挨、失落、疲惫……的每个时刻，王奕枫都像一个小小的家，给了肖战拥抱。

于是，在伤心和温情、辜负和期盼、遗忘和记得、放下和铭刻……之间，肖战始终看不清自己，却又敏感地，用直觉和理智做了许多决定。

拒绝王一博，是肖战的选择。

只是，当肖战把满天星还给王一博时，王一博眼里没整理好的那些情绪，像是刺，在肖战的心脏上扎了一下。

这根刺埋在了肖战心里。

10号之后，肖战有几天休假，他回重庆了。

有一次去厕所，灯被妈妈误关了。一点点月光从小窗露进来，照在肖战的手指上，黑暗和安静，突兀地钻进人的内心深处时，肖战眼前突然闪过被退回满天星时王一博快哭的样子，肖战一瞬心酸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。

去超市，广播里循环播放着《山海》，歌手唱“他明白，他明白，我给不起，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，他明白，他明白，我给不起……”肖战把掉在地上的饼干捡回手推车里，弯下腰时，喉咙忽然有一点发紧。

拍摄重庆的夜色时，心中一刹闪过王一博也许会看到的念头。

用掉珠的中性笔，画了两遍2010，才发觉滚珠没有了。

肖战不愿面对这样的自己。

还好，杀青了《斗破苍穹》中的林修崖，《狼殿下》又要进组了，肖战在从贵阳前往宁波的路上，听到他之前想在演出时唱给粉丝听的《克卜勒》，肖战对自己说，应该练一练，一定要找机会唱给粉丝听。

肖战一遍又一遍地，听《克卜勒》。

6月24日，《狼殿下》继续拍摄。

攻城戏。

乍药爆破，浓烟四起，步兵骑兵齐冲，冲撞车、投石机阵阵轰鸣，攻城部队在头车内集结，从车顶一二尺宽的出入口还击投射，先头部队举盾而行，兵戈相见，杀声震天，人翻滚马嘶鸣，尸体堆成堆垛成垛，再被炮火炸开，飞出数米，砸到车砲行的车轮上，震上三震。

肖战需骑马从围攻中杀出，踏上悬索桥，再从悬索桥借力冲上城墙，结果发生了意外——马把肖战掀开，威亚又没拉住他，肖战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！

“肖战！”

那一刻，肖战有死去的错觉。

天地旋转，视线模糊，日头变成一块发黑的斑影，全身震荡，却没有知觉。

人们急忙地聚向肖战，肖战张了张嘴，想说我没事儿，大脑却控制不了声音。而身体的神经是麻痹了的，肖战缓了一阵，在众人的关心中，站了起来，说自己没事儿了。

导演忧心地看着肖战，肖战要求再拍一遍。

细钢丝勒得紧，在肖战的视野里旋转，战马人立，肖战起跳，疾冲，悬索桥铁板一样朝肖战碾来，风声快如鸣镝，肖战大脑里轰隆作响……导演喊了“cut！”肖战被放下来，他冲大家笑，嘴里连道：“我真没事儿。”

疼痛在神经不再麻痹后万箭齐发。

巫慧一急得想哭，要帮肖战擦药，最后找了王大陆的男助理来帮忙，肖战的大腿、腰背淤青一片，身体仿佛被割裂成几块……晚上，X玖几个小的的高考成绩出来了，都过了线，微信群里的欢欣雀跃，暂时分散了肖战的注意力，肖战发语音用重庆话恭喜他们，笑着问他们要什么礼物……只是夜深人静后，疼痛翻倍地汹涌，凌晨四点，肖战疼得无法入睡，他不吭声，挨到黎明。

肖战知道自己近期的状态不好，导演也责备过，不如香格里拉的时候，肖战不想再给剧组添麻烦。

何况后续的拍摄已经调成了以文戏为主。

疼痛与疲惫齐齐压着肖战的每个细胞，6月25日，午餐时，传来四川茂县山体滑坡的消息，浑身的疼痛和着512汶川地震时的一些不好的回忆将肖战包围，一时间，生命的卑微与脆弱，和拍戏以来太多次的力不从心，和拒绝王一博之后辗转不息的一些不该有的情绪，在整个片场嗡嗡的嘈杂声中，灌进肖战的心脏。

烈日当头，肖战抬眼去看太阳，他忽然想起一直被自己规避的一件事。

从韩国回到重庆，有亲戚破产了，家里兵荒马乱，肖战的精神状态差到极点，他申请延毕，紧接着，郑笑笑的父亲去世了。肖战去参加郑笑笑父亲的葬礼，上香的时候，肖战发现郑笑笑没有哭。

当年为了李瑶哭得撕心裂肺，父亲去世，郑笑笑却显得很平静。

两人一起坐在一截台阶上。

重庆难得大晴天，他们一起看太阳，郑笑笑问：“没顾上问你，你见到小朋友了吗？”

肖战盯着太阳，摇了摇头。

“说谎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唉，肖战，我爸那天让我去买酱油，我和他发脾气了。”

肖战侧过脸，看郑笑笑。

“我要是没和他吵架，就好了。”

“要是没因为李瑶……”郑笑笑不说话了。

——因为李瑶的事情，郑笑笑一直怨恨自己的父亲。

“肖战哥哥！”“疾冲冲！”

“嗯？”

“对台词！”“对台词！！”“走一个！”

……

“快快快！看看是谁来啦？”

“急冲冲，是急冲冲来了！我们等了好久啊！”

“哎唷！我的小祖宗啊，轻点儿，一阵子不见，你们力气变这么大啦？饶了我吧？我还得挣更多钱呢！”

肖战和小演员们对着台词，笑闹着，心脏，却仿佛被挖走了一块。

剧情需要，山体滑坡日期后移一天。

“疾冲冲”部分，是《狼殿下》的台词。